可爱的各位毕业生同学、尊敬的各位家长、各位老师:
上午好!
我们今天以特别隆重的形式,在北京大学最有地标性、最具精神性的高大神圣的殿堂——“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为北京大学中文系2023届毕业生举行典礼,热烈庆祝各位同学圆满完成学业并顺利毕业,欢送部分同学走出燕园,开始人生新的旅程。
因此,我首先要代表中文系全体老师和你们的师弟师妹们向各位衷心道贺一声——“毕业快乐!”同时,也要向辛勤培育你们的各位老师和一直支持你们的家长表示诚挚感谢:“老师们辛苦了,家长们辛苦了!”
在座的同学们和已经毕业的系友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北大中文系近十几年来的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基本上都是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阳光厅举行的,不过今年我们把诸位的毕业典礼地点放到了这里——“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似乎更契合这场隆重的离别仪式的精神调性。因为诸位同学今天毕业之后,必将带着北大人的精神印记,也将传承百年北大的优秀传统。
在这欢送离别之际,在这庄严的“北大百年纪念讲堂”,我想与诸位重温纪念一下“百年北大精神”。诞生于125年前——1898年的京师大学堂是封建专制王朝末期一大批仁人志士改革强国的仅存硕果,自此,在黑暗中追求光明和理想的孤勇者的精神,就在北京大学绵延不绝。1917年,蔡元培校长又提出了“囊括大典,网罗众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十六字办学方针,于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就成为了北大人的灵魂。1927年北大校庆,马寅初教授发表题为《北大之精神》的演讲阐述了他心中的“北大精神”:“此种虽斧钺加身毫无顾忌之精神,国家可灭亡,而此精神当永久不死。然既有精神,必有主义,所谓北大主义者,即牺牲主义也。服务于国家社会,不顾一己之私利,勇敢直前,已达其至高之鹄的。”上世纪五十年代,马寅初校长经常在这里,“百年纪念讲堂”的前身(大讲堂)之前身——大饭厅,在新年的钟声中,带着微醺,以“兄弟我”开头致新年贺辞。正如谢冕老师所说,马校长的潇洒不羁,“是一种带着暖意的和风。”(《一百年的青春》)1957年,在学术著作《新人口论》遭到围攻后,马校长则履践了他在三十年前就提倡的这种“北大精神”,毫不退缩,勇迎风暴,公开发表《重申我的请求》,是独立不迁的人格,是凛然不屈的坚持。马校长曾说:“我总想以行动教育学生,我总希望北大的10400名学生在他们求学的时候和将来在实际工作中要知难而进,不要一遇困难便低头。”从严复到胡适、陈独秀,从蔡元培到马寅初,体现的就是“百年北大精神”。
而我们今天将从北大中文毕业的诸君,自当纪念和弘扬这种“百年北大精神”,在今后的工作中保持独立不迁的人格,和而不同的态度,凛然不屈的操守。
作为北大中文人,虽然走出校门,亦应常读书,恒思考,有思想,复坚持,如此虽遭逢逆境,亦能高自标洁,在孤芳自赏的同时,还能泽被他人。人们常用“滋兰树蕙”比喻教育学生、培养人才。今天诸位就要毕业了,老师们和我当然都希望你们能真正成为兰心蕙质的英才。然而,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虽同为香草,兰蕙之才德亦有别。自古以来,人们多贱蕙而贵兰。屈原《离骚》云:“予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这是为何?黄庭坚《书幽芳亭记》对此有着绝妙的阐释:“盖兰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因为,与“蕙”相比,“兰”之“才德”更为可贵:“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是所谓‘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者也。兰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黄庭坚对兰蕙之别的阐释,我甚为认同。因此,比之于“蕙”,我更希望诸位都能成为具有“兰心”“兰性”,“遁世无闷”、孤芳自赏的士君子。
今天是诸位的好日子、大日子,作为老师本该多说些吉祥话、祝福辞,前几年的毕业典礼上,我也确实说了一些。但我今天之所以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沉重的话题,是因为今日之北大、今日之世界,又遭逢了一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任继愈先生曾在《赞百年北大》一文中说:“20世纪前半叶,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一些国家没落了,一些国家兴起了。近百年来世界变化之大为亘古所未见。母校北大在近百年巨变中发挥了它可能的、应尽的作用。”我们作为北大人、北大中文人,如何应对当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如何在纷乱搅扰中泰然自处?不应该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衷心祝愿诸位毕业快乐、工作顺利、生活幸福、事业有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诸位有时不快乐、不顺利、不幸福,最终亦未有成,又如何呢?《论语·述而》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只要有母校北大在,有母系北大中文在,有澄澈的心灵未名湖在,有挺立的精神博雅塔在,诸君又有何忧何惧呢?
与诸君共勉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