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家长：
大家好！我是2019级本科班班主任张帆，非常荣幸能够作为教师代表在这里做毕业致辞。
四年前作为教师代表欢迎同学们入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眨眼间又站在这里送大家离开，心中五味杂陈。过去的四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班主任，与其说陪伴大家成长，不如说大家陪我修行，修为人师表的道行。从研究者飞升为老师，这是两个很不一样的角色，有着不同的荣耀感。每次大家或忐忑或自在或忧愁或开心的来找我分享的时候，我都因被信任着而多巴胺飙升；看着大家在辩论赛、运动会、合唱比赛、班级荣誉评选等等活动中披荆斩棘，我都深感与有荣焉；看着大家从大一的小透明成为学长、社长、主席，我总会生出“吾家子女初长成”的欣慰感。首先，我要感谢同学们陪伴我成长，带给我别样的幸福和荣誉感。
在即将别离之际，我一直在想如何跟大家告别。想来想去，想到孙悟空学成出山时，师父菩提祖师说：
“将来你惹出祸事，不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
果不其然，孙悟空在日后仗着菩提祖师传授的七十二变和筋斗云这些绝技，开了挂，捅破了天。其实一切都逃不过菩提祖师的计算，让孙悟空出山，就是为了破除旧气象，开创新局面。在过去四年，我们老师所传授的虽然未必如此神奇，但必是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倾囊相授，在大家出山之际，我代表老师们给大家送上三点嘱托和希望。
首先，我想谈谈如何对待自己。
常常看到同学们表现出某种程度的不自信。北大校园里聚集了拥有最敏锐的大脑和最出色的学习能力的人，不应该在相互的内卷中消耗掉自信。在未来的工作和学习中，更没有必要在和同行的比较中、在世人对自己的期待中、在自己的目标和实际所获的差距中妄自菲薄。诸葛亮临表涕零，在不知所言间嘱托刘禅“不宜妄自菲薄”。一千多年后，我想在远离之际重申这一点。同学们，你们毕业于一个人工智能勃勃兴起，知识迭代不断加速、人际竞争日益激烈的时代，这个时代盲目自大者日渐稀少，妄自菲薄、随波逐流几乎成为出厂设置，越当此时，越需要沉稳下来，找到自己心之所属的小天地，持久耕耘。中国古代禅宗寻找传人时，甚至有意不寻找聪慧之人，而寻找有些愚钝死心眼的人，着眼点正在于此，聪明人很容易看出世界和自己实力的差距，早早放弃，唯有那些看似驽钝的人，能最终在赛场上坚持到底。翻译成当下的词汇，就叫做钝感力。希望大家以钝感力来面对世界，深藏玻璃心。
其次，如何对待世界。
这两天刷到一个北大的宣传视频《一块石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我不剧透了，只讲讲这个短视频提出的一个灵魂拷问：在未来AI主导的世界里，任何问题都可以问AI，上大学还有什么必要？
不知道大家的答案是什么，我认为，大学最重要的功能包括培养和保持想象力和共情力，尽管我们展开的是科学研究，但是每一个研究者都是活生生的人，社会学的研究对象也是活生生的人及其构筑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由现实和想象、过去和未来、热爱和怨怼、欲望和愿景等编织而成，这是Ai难以体认的，是研究社会必须的，是作为人天赋的。
近来看到一个有趣的电影《宇宙探索编辑部》，那几个一路向西坚持寻找外星人的普通人和千年前一路降妖除魔坚持取经的唐僧师徒们，都是时代的稀缺品，却是人类文明发展的火种。在这个时代，仰望星空是艰难的，并不简单因为城市灯火太亮，大气污染太重，而是社会准备了所有答案，但是星空不提供答案，只提供远方。正因为其艰难，我才将此作为告别的赠言。作为北大人，或许，大家比同龄人多了一点仰望星空的资本，在今后的日子里，或许也会因此被人嘲笑，但是唯其如此，才让脚踏实地有了意义。希望大家在未来的工作和学习中，放飞天马行空的想象，拓展充沛丰盈的情感。
最后，如何对待知识。
同学们一路学习上来，知识体系日渐丰富，我在上课时，看到同学们时刻在引擎上搜索，可以说，今日的课堂之上，已经不再是师生两者，而是有了网络的加入，这改变了教学和获得知识的方式。多元的知识，带来多元的价值观，即便能做到不妄自菲薄，即使能时时仰望星空，但困惑依然难免。当此之时，回归常识可能是一个办法。在这个人均社恐的时代，每个人都能通过鼠标键盘迅速和世界相连，却不敢或不屑走出房间，走入身边的现实。所以，大家或许会感到，自己有丰富的知识，却无法理解身边的人和事，有精妙的理论，却无法解释日常生活。前一段我和学生们到北京妙峰山考察，看到从北京、天津甚至河北等地各个基层社区前来的络绎不绝的香客和连绵不断的香会队伍，大家才真正对中国的“社”和“会”有了感触，这是我们每天钻研社会理论无法获得的。所以，希望大家在未来的学习和工作中，重新面对常识，走入周边，关心身边之人，关注身边之事。
同学们，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希望同学们不失游子意，不忘故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