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叶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同事们、家长朋友们，大家上午好！
在过去三年里，我每年都盼望有正常的毕业典礼，但每年都以失望告终。事不过三，经历三次失望之后，希望就没那么强烈了，但正常的典礼却让人喜出望外地来了。人就是这样，一旦形成习惯，反常也会变得正常。
不过，在这里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大家和自己，尽管正常的到来好像有点反常，我们还是要倍加珍惜，要庆幸反常最终没有成为习惯。正常的事情，如果我们加以珍惜，它就会变成超常。就像今天本来是正常的一天，同学们毕业本来是正常的事情，因为有了这个典礼，有了这场相聚，有了这么热烈的气氛，正常就变成了超常。也许大家被我这里的正常、反常、超常给绕晕了，但我没有晕。我希望同学们毕业之后，不要满足于正常的舒适，不要尝试反常的刺激，要追求超常的升华。
当然这并不容易。我不太担心同学们躺在正常的舒适区，因为艺术是一个以追新求异而自豪的领域，尽管我们大多数并不从事艺术创作，即使是从事艺术研究也懂得创新的价值；我有点担心因为不能创新而将反常误以为超常，因此，我们首先需要保持平常心，把毕业当成新的起点，努力在正常中实现超常。
不过，由正常变成超常也不总是需要做一番轰轰烈烈事业，有时候可能只需要一种意识。同学们将正常的今天变成超常的今天，可能就只需要一种意识，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对于不少同学来说，今天是人生的分水岭：你们将走出校园，进入社会。尽管从物理和生理的角度来看，今天不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的变化。就这么一天的时间，你们不太可能长高，也不太可能长胖，但是你们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你们的存在的意义发生了变化，你们的自我认同的心理也会发生变化。你们不再是学生了，少了试错的机会，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来，你的心理可能会在刹那间变得成熟了。这些看不见的变化，比那些可见的高矮胖瘦要重要得多。如果大家还没有认识到这些不可见的变化的意义，可以回忆一下这些年我在不同场合讲过的“不可识别性”问题：两个完全一样的东西，一个是艺术品一个是寻常物，这与它们本身无关，与我们对它们的理解有关，或者说与它们给我们的意义有关。这里的“艺术理解”就像同学们的“毕业意识”一样，都会将表面上没有区别的东西变得非常不同。艺术不只是外表装饰，让我们郁闷的时候开心一笑；艺术已经渗透到对现实的理解和改造之中，成为人们美好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如果我们真的认真对待那些不像艺术的艺术，去思考它们提出的问题，当我们在现实中面临类似问题的时候，就会有所准备，就不至于不知所措。也许有同学会在心里说，这番话应该在本科招生宣讲上讲。这些年我确实没太参与本科招生，我想最能吸引同学们来艺术学院学习的，可能不是我的宣讲，而是你们毕业时的样子，是你们毕业后的发展。如果你们毕业时能够骄傲地说我们是北大艺术人，如果你们在不管从事哪方面的工作中能够领悟艺术的启迪，走上艺术人生，过上美好生活，将自己而不是将木头石头做成令人羡慕的艺术作品，那就是对学院最好的招生广告。我相信，你们做出的榜样，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去思考，究竟还有什么东西不能被人工智能取代；会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一种艺术化的生存有多么重要。
过去这些年，同学们在生活和学习中克服了不少困难，有同学甚至经历了濒临崩溃的时刻，但你们都坚定地走过来了，我为你们的坚持和努力感到骄傲，我为能够与你们在一起感到自豪。有了这段特殊的经历，我们之间、我们与学院之间，多了一条纽带。不管世界风云如何变幻，我们都要相信，世界会回归正常；我们都要相信，我们会创造超常。
祝同学们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